夜色为夜家庄园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。龙景皓的小楼客房里,凌墨正靠在床头,就着一盏柔和的阅读灯,翻看一本从书架上取来的经济学着作。他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,但眉宇间的警惕和思索却丝毫未减。他必须尽快理清思路,找到出路。
轻微的敲门声响起,不疾不徐,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威严。
凌墨的心猛地一紧,迅速合上书,沉声问道:“谁?”
门外没有回答,但门被轻轻推开了。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,逆着走廊的光,一时看不清面容,但那挺拔的身姿和无形中散发出的强大气场,瞬间让房间里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。
凌墨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,全身肌肉微微绷紧。他认出了这种气场——这是久居上位者才有的、深入骨髓的压迫感。
来人缓步走进房间,灯光清晰地映照出他的面容。冷峻、深邃,五官如同精心雕琢,岁月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,却沉淀了难以估量的威严与力量。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家居服,却比任何正装都更显气势。
夜熙辰。
凌墨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。他虽然没见过夜熙辰本人,但在财经杂志和内部资料上见过无数次这张脸——cFSI帝国的掌舵人,龙城真正的无冕之王。他没想到,这位传说中的人物,会亲自来见他这个“不速之客”。
夜熙辰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凌墨身上,那眼神并不锐利,却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,直抵人心。他没有立刻说话,只是走到房间中央的沙发旁,姿态从容地坐了下来,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。
“凌墨。”夜熙辰开口,声音低沉平稳,听不出喜怒,却带着一种天然的掌控力,“凌宇的儿子。”
不是疑问,而是陈述。显然,夜辰已经将调查结果汇报给了他。
凌墨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他知道,决定他命运的时刻,或许就在此刻。他掀开被子,忍着伤口的轻微不适,站起身,对着夜熙辰微微欠身,姿态不卑不亢:“夜先生。感谢夜家的收容之恩。”
他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,也没有急于解释或求助,只是先表达了感谢。这份在巨大压力下仍能保持的镇定,让夜熙辰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微光。
“坐。”夜熙辰示意了一下对面的椅子。
凌墨依言坐下,腰背挺直,目光坦然地看着夜熙辰。他知道,在这样的人面前,任何掩饰和谎言都是徒劳的,甚至会招致灭顶之灾。
“你的叔叔,凌昊天,”夜熙辰直接切入核心,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,“正在龙城大展拳脚,势头很猛。”他顿了顿,目光如炬地看着凌墨,“而你,却差点死在他的地盘上。”
凌墨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。夜熙辰的话,直接证实了他的猜测,夜家对凌氏的情况了如指掌,并且,似乎对凌昊天并无好感。
“是。”凌墨没有回避,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压抑的恨意和苦涩,“我父亲去世后,叔叔一直‘悉心’照料我和凌氏。这次来龙城,也是他的‘安排’。”他将“悉心”和“安排”两个词咬得略重,其中的讽刺意味不言而喻。
夜熙辰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看着他,等待他继续说下去。这种沉默带来的压力,远比咄咄逼人的追问更大。
凌墨知道,这是他唯一的机会。他必须展现出自己的价值,才能换取生存和复仇的可能。他抬起眼,目光坚定地迎向夜熙辰:“夜先生,我知道凌氏集团是cFSI的竞争对手。我也知道,我叔叔凌昊天,野心勃勃,他的目标绝不仅仅是凌氏,而是整个龙城的商业版图,包括cFSI。”
他停顿了一下,观察着夜熙辰的反应。夜熙辰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,仿佛在听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。
凌墨心一横,继续说道:“我父亲去世前,留下了一些东西。一些……足以证明凌昊天并非像他表现的那样光明磊落,甚至可能与我父亲之死有关的东西。这些东西,或许对夜先生有用。”
他终于抛出了自己的筹码。这是他在绝境中唯一的倚仗。
夜熙辰深邃的眼眸中,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波澜。他身体微微前倾,手肘撑在膝盖上,双手交叉放在身前,这是一个更具压迫感和审视意味的姿态。
“凌墨,”夜熙辰的声音依旧平稳,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,“你想用你父亲留下的‘东西’,换取什么?仅仅是活命,还是……更多?”
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到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。两代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,一个沉稳如海,一个隐忍如刀。
凌墨知道,他不能退缩。他深吸一口气,一字一句地说道:“我想活命,更想拿回属于我父亲和我的一切。而我相信,在这条路上,夜先生和cFSI,或许不是我的敌人。”
他没有直接说合作,而是将双方放在了可能拥有共同利益的位置上。这是一种更聪明、也更安全的试探。
夜熙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,他眼中的仇恨、隐忍,以及那份在绝境中仍未熄灭的傲骨和算计,都让他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,或者说,是另一种境遇下的龙墨寒。
半晌,夜熙辰缓缓靠回沙发背,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、难以捉摸的弧度。
“很有意思。”他淡淡地说,“你先安心养伤。至于其他的……”他站起身,居高临下地看着凌墨,目光深邃如夜空,“等你拿出足够的‘诚意’,我们再谈。”
说完,夜熙辰不再停留,转身离开了房间,如同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,却留下了一室的凝重和无限的遐想空间。
凌墨看着重新关上的房门,缓缓吐出一口浊气,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。他知道,第一关,他暂时过了。但真正的博弈,才刚刚开始。夜熙辰这座冰山,比他想象中还要深不可测。而他的命运,已经和这个庞大的家族,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