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知遥那一拳砸出去的时候，姜明川偏了头。
拳头擦过他机械眼的边缘，带起一串细微的电流声。红光闪了一下，变成暗黄，像是老旧灯泡接触不良。
她没再打第二下，喘着气往后退半步，背靠在舱门边沿。左臂的布条又湿了，血混着蓝水往下滴，在金属地面上留下一个个小圆点。
姜明川没动，手还举着那块烧焦的电路板。
“你想确认我是不是敌人。”他说，“现在试过了，我不是你对手。”
“少来这套。”她抹了把脸，眼镜滑到鼻尖，“你要是真怕我，就不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鬼地方。”
他低头看了眼掌心的电路板：“这块板子记录了实验室前七次能量波动的数据，最后一次和母巢信号同步率98.6%。”
她愣住：“你怎么会有这个？”
“因为你不是第一个想进核心舱的人。”他说，“我只是比你早到了四小时。”
空气静了一秒。
仓仔突然从她肩头冒出来，像素小熊晃了两下，肚子屏幕弹出一行字：【警告！检测到高阶加密协议激活，单端认证失败率100%】
“啥意思？”她问。
【双人生物识别强制触发，非协作无法通过】
她看向面前的舱门。原本光滑的金属表面浮现出两块手掌大小的识别区，左右各一，中间隔着一道发蓝光的能量屏障。
“必须两个人一起开？”她冷笑，“观星庭还挺会玩制度绑定。”
仓仔飘到屏障前，像素爪子碰了下光墙，被弹开。【解析完成。解锁条件：体制内标记+外源祝福体。缺一不可】
“体制内标记？”她看向姜明川，“你那只破眼睛算？”
“它内置观星庭研究员最高级密钥。”他抬手摸了下机械眼，“叛逃时没来得及删。”
“那我呢？”她摘下发卡，“就这玩意儿？”
仓仔扫描发卡，屏幕刷新：【确认。银色发卡残留海洋祝福能量，属非授权但合法共鸣源】
她翻了个白眼：“所以你是钥匙，我是U盘？”
“我们都是钥匙。”他走向左侧识别区，“门才是锁。”
她没动：“万一你骗我？这门后面是陷阱怎么办？”
“那你留在外面。”他站定，“等观星庭的人来接你。”
远处引擎声越来越近。
她咬牙，走到右边识别区前。
两人同时伸手，贴上掌印。
系统没反应。
仓仔跳到她耳边：【需建立生物链接，建议肢体接触】
她皱眉：“你说啥？”
【握手。必须握手才能激活双源共振】
她转头看姜明川。
他也正看着她。
“握个手？”她说，“像签合作协议？”
“比你刚才想打我的那一拳文明。”他伸出手。
她盯着他的手看了两秒，伸手握住。
皮肤接触的瞬间，地面亮起一圈符文环，由灰转蓝，层层向外扩散。能量屏障开始震动，像玻璃裂开前的细响。
“真的要开了？”她低声说。
“别松手。”他说，“程序还没走完。”
符文爬升至腰高，突然停住。
仓仔尖叫：【警告！检测到权限冲突！一方需主动释放密钥权限！】
“啥意思？”她喊。
【姜明川必须临时共享机械眼密钥，否则协议中断】
她猛地看向他：“你要把自己的权限给我？”
“不是给你。”他闭了下眼，“是给系统识别。”
“你疯了吧？那是你唯一的身份凭证！”
“我没别的选择。”他说，“你也没有。”
她咬唇。
倒计时在她脑子里自动跳出：十秒。
九。
八。
她突然用力捏了下他的手：“我要是趁机黑了你呢？”
“那你就是下一个被系统清除的人。”他声音稳，“而且再也进不了核心舱。”
七。
六。
她深吸一口气。
“行。”她说，“我信你一次。”
五。
四。
他睁开眼，机械眼红光一闪，化作流动的数据流，顺着两人交握的手传向她的身体。
三。
她的发卡开始发光，蓝白色光晕绕着手臂缠上来。
二。
符文环完成最后一圈闭合。
轰——
能量屏障炸成无数光点，消散在空中。
她本能地抬手挡脸，感觉到一股热浪扑来。
脚下的震动几乎同时袭至。
整座实验室剧烈倾斜，天花板崩裂，管线爆燃，火舌从走廊尽头卷过来。头顶一块钢板砸落，被姜明川一把推开。
“支撑轴断了！”仓仔大叫，【主结构失衡，预计完全坍塌时间3分12秒！】
她踉跄一步，差点摔倒，手腕被人抓住。
是姜明川。
他拉着她后退两步，避开掉落的横梁。
两人站在敞开的核心舱门前，背后是塌陷的通道，前方是幽深舱室，中央悬浮着一个缓缓旋转的能量矩阵，泛着不稳定的蓝光。
“你早知道会这样？”她甩开他的手，“这门一开，整个实验室就完蛋？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他盯着舱内，“但我猜到了。”
“谁设计的这种破系统？”
“观星庭。”他说，“防止有人独占核心数据。”
她冷笑：“挺狠啊，宁可毁掉也不让人拿。”
“不是不让拿。”他纠正，“是只让对的人拿。”
她看了他一眼：“你觉得你是？”
他没回答。
仓仔飘到她眼前：【任务更新：进入核心舱，获取初始异形基因数据包。限时3分钟内完成定位与提取】
“三分钟？”她抬头看顶棚，“这地方随时会塌！”
【系统规则，无法更改】
她深吸一口气，迈步往前走。
姜明川跟上。
刚踏进舱门，地面又是一震。
她扶了下墙，发现手套上的蓝水正在往皮肤里钻，指尖开始发麻。
“你手臂怎么了？”他问。
“没事。”她缩回手，“别管我。”
“蓝水侵蚀神经组织。”他说，“超过三分钟不可逆。”
“你知道得还真多。”
“我在冰川站见过类似症状。”他靠近一步，“你需要降温阻断扩散。”
“现在？”她笑，“你打算脱衣服给我敷？”
他从背包里取出一个金属罐，按下开关，喷出淡灰色雾气。
“液氮冷却剂。”他说，“最后一点。”
她迟疑一秒，伸手接过。
刚碰到罐子，手指一抽，金属罐差点落地。
他一把接住。
“你手不行了。”他说，“我来。”
她想反驳，却发现右手根本不听使唤。
他拉过她的手，掀开手套，对着伤口喷了一秒冷却剂。
刺痛让她闷哼一声。
“忍一下。”他说，“再拖十秒，你就废了。”
她盯着他机械眼的红光：“你到底想干什么？”
“我想让你活着看到真相。”他重复上一句的话，“但现在，我只想让你别死在我面前。”
冷却剂止住了蓝水蔓延。
她抽回手，活动了下手指。
“谢了。”她说。
“不用。”他收起罐子，“等你拿到数据，再谢也不迟。”
仓仔突然乱飞起来：【警告！能量矩阵启动自毁倒计时！剩余时间2分47秒！】
她抬头。
能量矩阵的旋转速度加快，中心裂开一道缝，有红光透出。
“东西在里面？”她问。
“在。”姜明川走向控制台，“但打开需要二次验证。”
“又要双人？”
“这次是你一个人。”他说，“用你的血。”
她皱眉：“为什么是我？”
“因为吊坠认你。”他指了指她脖子，“从海底王国开始，它就在引导你。”
她摸了下星空吊坠，冰凉。
“行吧。”她说，“反正我也快成祭品了。”
她走向矩阵平台，每一步都像踩在震动的鼓面上。
姜明川站在原地，机械眼持续扫描内部结构。
她站定在平台中央，划开手掌，血滴落下。
红光暴涨。
矩阵裂缝完全打开，露出一个悬浮的数据球，表面流动着黑色纹路。
仓仔大喊：【目标已暴露！请在90秒内完成提取！】
她伸手去抓。
就在这时，姜明川突然冲上来，一把抱住她往后摔。
爆炸声在身后响起。
数据球炸开一道冲击波，把控制台掀飞。
她躺在地上，脑袋嗡嗡响。
姜明川压在她身上，机械眼冒着黑烟。
“你……干嘛？”她推他。
他没动。
她坐起来，发现他后背被碎片划开一道口子，露出里面的机械线路。
“喂！”她拍他脸，“醒醒！”
他眨了下眼，机械眼重新亮起。
“没事。”他说，“外壳损毁30%，功能正常。”
她盯着他看了两秒，突然伸手，把他拉起来。
“下次别挡。”她说，“我不需要护盾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他站稳，“但你得活着拿到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