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一脚踏进光幕，影子在地上扭了下头，眨了眨眼。
程知遥立刻停下。这不对劲。她的影子从来不会自己动。
她抬手把眼镜推到头顶，右眼借着姜明川机械义眼的热成像扫了一圈。能量流从天花板往下汇聚，三道光束正往她和姜明川身上落。一道锁脚，一道压肩，第三道直插母巢中枢，连成闭环。
“仓仔！”她嘴唇微动，“快开门！”
眼前一闪，像素小熊冒了出来，晃得断断续续。它腹部屏幕跳出一行字：【检测到高维时序场展开……宿主神经反应延迟0.3秒，正加速恶化】
她低头看自己的手。指尖已经有点发麻，像是泡过冰水太久。地面开始裂开，一圈圈年轮状的藤蔓钻出来，缠上她的登山靴。不是植物，是时间线压缩成的牢笼，每多绕一圈，动作就慢一秒。
她咬牙：“这破牢笼也配叫时间法则？”
系统“咔”一下解锁。权限回升到41%，勉强能调物资。
姜明川站在三步外，机械臂冒出黑烟。他没动，但三根手指已经搭在眼镜框上。下一秒，他猛地发力，把手里那块破损的青铜罗盘砸向权杖顶端的晶石。
“轰——”
震荡波炸开，空间像玻璃一样裂出缝。光束被撕断，藤蔓结构崩了一截。程知遥趁机往后跳，挣脱了半边腿。
仓仔屏幕刷新：【系统权限回升至62%！底层代码污染率下降至临界值以下】
她喘了口气，重新戴好眼镜。镜片刚扣回鼻梁，就看见天花板渗出一个人影。
半透明，周身绕着星图光带，右手握权杖。晶石一亮一暗，像在呼吸。
星轨来了。
她心里咯噔一下。档案里只说这家伙说话总停三秒，命令冷得像自动回复。现在真人出现，压迫感比资料强十倍。
权杖一抬，三道光束再次成型。藤蔓从地底疯长，比刚才更快。
“靠，还不死心？”她骂了一句，左手摸向腰间的链锯斧。
姜明川单膝跪地，右腿外骨骼彻底失灵。他靠着左臂撑住身体，嘴里似乎想说什么，声音太轻，听不清。
星轨开口了。
“游戏……该结束了。”
三个字一顿，停三秒，再接下一句。电子合成音混着杂波，听得人头皮发紧。
程知遥冷笑：“你管这叫游戏？我连规则书都没领到。”
她话音未落，地面又震。藤蔓卷上来，这次直接缠到大腿。她感觉脑子也开始迟钝，像被人按了慢放键。
仓仔弹出警告：【宿主思维速率下降18%……建议立即启动紧急吐槽协议】
“吐槽你个头！”她低吼，“给我调反物质手雷！”
仓库开启，一枚灰白色球体出现在她手中。保险栓还没拔，就被一道光束扫中，整条手臂瞬间僵住。
“不行……现在扔不出去。”她咬牙。
星轨缓缓下降，投影落在她面前五米处。晶石裂了一道缝，但很快自我修复。星图光带重新排列，形成新的阵列。
“你们……不该来这里。”他又说。
每句话都卡点，像程序设定好的播报。
程知遥盯着他，突然发现一件事——他的瞳孔会收缩。刚才罗盘爆炸那一瞬，他有情绪波动。
“原来你能感觉到疼。”她笑了，“我还以为你是AI刷副本呢。”
星轨没回应。权杖再次举起，准备释放更强的封锁波。
姜明川忽然动了。他用左臂猛撑地面，整个人往前扑，抓起地上一块碎裂的罗盘残片，狠狠砸向晶石裂缝。
“砰！”
一声闷响。晶石剧烈震动，光束抖了一下，藤蔓生长速度减缓。
程知遥抓住机会，拔掉手雷保险栓，反手塞进藤蔓最密集的地方。
“再见。”她说。
倒计时启动。两人同时往后滚。
“轰！！！”
冲击波炸开，大片藤蔓汽化。空间裂缝扩大，露出后面一片漆黑的数据流通道。远处母巢管道嗡鸣加剧，警报灯开始闪红。
星轨的投影后退一步，晶石上的裂痕更深了。他第一次没有立刻重组形态，而是盯着程知遥看了两秒。
“你……知道多少。”他问。
语气不再是播报，带了点真实的疑问。
程知遥站起身，拍掉冲锋衣上的灰。链锯斧还在手上，指节因用力泛白。她看着星轨，一字一句说：“我知道你怕死。”
星轨瞳孔猛地一缩。
三秒停顿失效。他没接话。
程知遥往前走了一步。她的影子在地上，安静躺着，没再乱动。
“你以为你在操控一切。”她说，“可你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，对吧？”
星轨缓缓抬起权杖，但动作比之前慢了半拍。晶石闪烁不稳定，星图光带出现紊乱。
他终于开口：“……你不明白。”
“我不需要明白。”她打断，“我只需要拆掉你这个boSS的血条。”
她举起反物质手雷，另一只手摸向仓库口令。只要再近五米，就能把炸弹送进数据裂缝。
姜明川还跪在地上，手里攥着那半瓶防晒霜。瓶子已经被压变形，但他没松手。机械义眼熄灭，脸上全是汗。
“别……过去。”他终于挤出一句话。
程知遥回头看了他一眼。
“你闭嘴。”她说，“这次轮不到你牺牲。”
她转身冲向裂缝。
星轨权杖爆发出强光，准备释放最终封锁技。整个核心区开始扭曲，管道发出尖锐的摩擦声。
就在光束即将成型的瞬间，程知遥甩出一瓶东西。
不是炸弹。
是防晒霜。
乳液泼洒在空中，溅到光束上的一刻，发出“滋啦”声。能量场出现波动，封锁技被打断。
仓仔弹出提示：【异形能量耦合层遭破坏……施法中断】
程知遥落地翻滚，顺势将反物质手雷塞进裂缝深处。
倒计时：10、9、8……
星轨投影开始模糊，但没消失。他最后看了她一眼，低声说：“你会后悔的。”
她冷笑：“我后悔的事多了，不差这一件。”
7、6、5……
她往后退，拉住姜明川的手臂把他拽起来。他的身体很沉，几乎全靠她拖着。
“撑住。”她说，“还没到终点。”
3、2……
星轨的投影融入天花板光影，彻底隐去。但权杖留下的裂痕还在，晶石的脉动频率变了，像是受伤后的不规则心跳。
1。
轰——！！
更大的爆炸从裂缝内部传来。黑色数据流喷涌而出，像打开了一扇门。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，不是人类，是机械与血肉混合的移动声。
程知遥站稳，链锯斧横在胸前。她看向那片翻滚的数据洪流，知道里面藏着什么。
记忆。真相。还有她父亲最后一次登录系统的记录。
姜明川靠在她肩上，呼吸很弱。他嘴唇动了动，似乎想提醒她什么。
她没听清。
因为数据流中，第一段影像已经开始播放。
画面里是她小时候的家。
门开了。
一个穿观星庭制服的女人走进来，摘下帽子，露出和她一模一样的脸。